一场被误读了的革命

Author: 古原 | Origin link: wechat lin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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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年12月11日,奥古斯托·皮诺切特去世。BBC的记者罗伯特·普卢默在他的报道中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:"皮诺切特是杀死了智利,还是治愈了智利?"


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着一个更深层的误解:许多人认为,智利的自由市场改革是皮诺切特用刺刀强加给这个国家的。

他们想象着一个简单的故事——皮诺切特挥舞着枪杆子,强迫人民接受芝加哥学派的经济学说。

最后,智利成为了南美唯一的一个准发达国家。

但历史的真相远比这复杂。

如果仅仅依靠暴力就能改变一个国家的经济体系,那么为什么那么多南美军事政权都失败了?为什么智利的市场化改革在民主恢复后不仅得以保留,还被历届民选政府深化和扩展?

答案在于一场持续了近四十年的观念战争。

这是一个关于思想如何战胜枪炮、理念如何重塑社会的故事。它始于1955年的一份不起眼的学术交流协议,最终改变了整个拉丁美洲的经济思想版图。

1955年,芝加哥大学经济系与智利天主教大学签署了一份合作协议。福特基金会和洛克菲勒基金会慷慨解囊,资助智利学生到芝加哥大学攻读研究生学位。

这个项目的灵魂人物不是米尔顿·弗里德曼,而是阿诺德·哈伯格。

这位温和的教授有着明确的目标:"教授经济学的基本原理,展示经济学如何与现实世界相联系。"

当第一批智利学生抵达芝加哥时,他们面临的是文化和思想的双重冲击。塞尔吉奥·德·卡斯特罗,日后的财政部长,回忆道:

"我们来自一个国家主导一切的环境。在智利,没有人质疑政府干预的必要性。突然间,我们听到了完全不同的声音:市场可以自我调节,政府干预往往弊大于利。这简直是异端邪说!"

1956年到1964年间,共有26名智利学生在芝加哥大学学习。他们不仅学习了价格理论和货币政策,更重要的是,他们接受了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。

然而,当这些满怀理想的年轻经济学家回到智利时,等待他们的是冷遇和嘲笑。


天主教大学经济系前主任多米尼克·哈切特在《芝加哥学派》一书中回忆:"我们被视为美国的走狗,被指责接受了'大撒旦'设计的意识形态。但我们坚信自己接受的是科学的训练,而不是意识形态。"

在整个1960年代,芝加哥男孩们只能在天主教大学的小圈子里传播他们的理念。主流社会对他们不屑一顾。智利最大的大学——智利大学——的经济系仍然被结构主义思想牢牢控制。

尽管处于边缘,芝加哥男孩们并没有放弃。他们默默工作,准备着。

1969年,机会似乎来了。保守派候选人豪尔赫·亚历山德里参加总统竞选。芝加哥男孩们兴奋地准备了一份189页的"经济发展计划",因其厚重而被戏称为"砖头"。

这份文件包含了他们的核心理念:解除管制,开放市场、私有化国有企业、削减政府开支,控制通货膨胀、降低关税,融入国际市场。

然而,结果令人沮丧。亚历山德里本人拒绝了这份计划,认为它"太激进,太疯狂"。即使是保守派政客也不愿意接受如此彻底的市场化改革。

芝加哥男孩们再次被边缘化。但他们不知道的是,历史的车轮即将急速转动。

1970年,社会主义者萨尔瓦多·阿连德以36.6%的选票当选总统。对芝加哥男孩来说,这既是灾难,也是机遇。


阿连德政府实施了激进的社会主义政策:大规模国有化私营企业、印钞票来资助社会项目、实施价格管制、限制进出口。

结果是灾难性的。到1973年9月,通货膨胀率达到了惊人的1000%。商店货架空空如也,黑市猖獗,社会陷入混乱。

一位芝加哥男孩后来回忆:"阿连德无意中成了我们最好的宣传员。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们一直在说的:政府管制和计划经济必然导致灾难。"

就在阿连德执政期间,芝加哥男孩们没有闲着。他们成立了社会经济研究中心,一个由爱德华兹家族资助的智库。


更重要的是,他们开始建立与军方的联系。海军上将何塞·托里比奥·梅里诺成为他们的主要联系人。

塞尔吉奥·德·卡斯特罗后来承认:"我们知道政变即将发生。我们要做的是确保,当尘埃落定时,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完整的经济计划。"

在这场观念战争中,媒体扮演了关键角色。El Mercurio,智利最大的报业集团,成为了传播自由市场理念的主要阵地。


1972年7月29日,El Mercurio的头版标题聚焦于"古巴的经济崩溃"。社论警告道:"我们不想让智利成为古巴的翻版。"报纸不断刊登芝加哥男孩们撰写的文章,解释市场经济的优越性。

经济学家埃米利奥·桑富恩特斯在1973年初的一篇文章中写道:"价格管制不能解决短缺问题,只会让情况更糟。唯一的解决办法是让市场自由运作。"

这些观点在当时仍然是少数派,但随着经济危机的加深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倾听。

1973年9月11日,军事政变推翻了阿连德政府。皮诺切特将军掌权。


但鲜为人知的是,皮诺切特最初对经济政策毫无头绪。军人们擅长的是维持秩序,而不是管理经济。在政变后的第一年半里,军政府在经济政策上摇摆不定。

这正是芝加哥男孩们等待已久的机会。海军上将梅里诺把更新后的"砖头"计划交给了皮诺切特。这份文件不是用枪杆子强加的,而是作为唯一可行的解决方案被接受的。

1975年3月,米尔顿·弗里德曼访问智利。这次访问后来成为争议的焦点,但它在当时起到了关键作用。

弗里德曼与皮诺切特进行了45分钟的会谈。据在场人员回忆,弗里德曼直言不讳:"将军,你必须进行'休克疗法'。半心半意的改革只会延长痛苦。"

更重要的是,弗里德曼的到访给了芝加哥男孩们巨大的信心和合法性。El Mercurio大篇幅报道了这次访问,标题是:"诺贝尔奖得主支持智利的经济改革。"

1975年4月,皮诺切特终于下定决心。他任命塞尔吉奥·德·卡斯特罗为经济部长,后来又任命他为财政部长。芝加哥男孩们掌控了经济政策的制定权。

最引人注目的转变发生在知识界。许多原本持怀疑态度的学者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立场。


智利大学的经济学教授里卡多·弗伦奇-戴维斯在1976年的一次研讨会上说:"我必须承认,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方面确实比我们想象的更有效。问题不是要不要市场,而是如何让市场更好地运作。"

连一些左翼知识分子也开始反思。社会学家托马斯·莫利安后来写道:"阿连德时期的经济灾难迫使我们所有人重新思考。我们不能再简单地谴责市场经济,而必须理解它的逻辑。"

国际社会的认可进一步巩固了芝加哥男孩的地位。1978年,《华尔街日报》发表了一系列赞扬智利经济改革的文章。


世界银行行长罗伯特·麦克纳马拉在1979年访问智利后表示:"智利的经济改革是拉丁美洲的典范。"尽管他对人权状况表示关切,但他明确支持经济政策的方向。

这种国际认可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影响。越来越多的智利人开始相信,也许芝加哥男孩们真的找到了正确的道路。

芝加哥男孩们深知,要让改革持久,必须改变教育体系。他们系统地改革了经济学教育。

天主教大学经济系成为了新的思想中心。到1980年,智利所有主要大学的经济系都采用了芝加哥学派的教材和方法。连曾经坚决反对的智利大学也不得不调整课程设置。

一位当时的学生回忆:"突然间,凯恩斯主义和结构主义经济学从课堂上消失了。我们学的全是弗里德曼、哈耶克和贝克尔。"

在皮诺切特时期,媒体控制确实存在,但芝加哥男孩们巧妙地利用了这种控制来传播他们的理念。

El Mercurio成为了事实上的经济政策官方喉舌。每天的经济版都在解释市场经济的好处,批评国家干预的弊端。

1981年4月12日,El Mercurio刊登了对哈耶克的独家专访。哈耶克说:"智利正在证明,经济自由可以在政治自由之前实现。这虽然不是理想状态,但它为未来的政治自由创造了条件。"

这种观点在当时引起了激烈争论,但它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理论框架:经济改革可以为政治改革铺平道路。

随着私有化的推进,一个新的企业家阶层开始形成。这些人成为了市场经济最坚定的支持者。

何塞·皮涅拉,劳工部长和养老金改革的设计者,在1980年的一次演讲中说:"我们要把智利从一个无产者的国家变成一个企业家的国家。每个智利人都应该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。"

这种"人人都可以成为企业家"的理念开始深入人心。即使是普通工人也开始接受市场经济的逻辑。

1982年,智利经济遭遇严重危机。GDP下降了15%,失业率飙升到30%。许多人预言芝加哥模式的终结。

但令人惊讶的是,危机并没有导致对市场经济的全面否定。相反,主流观点认为危机是由于改革不够彻底造成的。

连批评者也不再呼吁回到国家主导的经济。智利大学的经济学家帕特里西奥·梅勒说:"我们需要的不是放弃市场改革,而是让它们更加完善。"

这标志着一个重要转折点:市场经济的基本原则已经被广泛接受,争论的焦点转向了如何改进,而不是是否放弃。

1980年代中期,随着民主化运动的兴起,一个关键问题浮出水面:如果皮诺切特下台,经济模式会被推翻吗?

答案出人意料。即使是坚决反对皮诺切特的民主反对派,也开始接受市场经济的基本框架。

基督教民主党领袖帕特里西奥·艾尔文,后来的民选总统,在1987年的一次秘密会议上说:"我们必须诚实地承认,经济模式的某些方面是成功的。我们的任务不是推翻它,而是让它更加人性化。"

社会党经济学家里卡多·拉戈斯,未来的总统,也经历了思想转变:"我们不能回到阿连德时代的错误。市场经济已经在智利扎根,我们必须学会与它共处。"

这种转变不是自然发生的,而是观念传播的结果。芝加哥男孩们和他们的支持者系统地开展了一场"观念运动"。

他们资助智库,组织研讨会,邀请国际专家。他们不断强调一个信息:市场经济与民主并不矛盾,相反,经济自由是政治自由的基础。

塞尔吉奥·德·卡斯特罗在1988年的一篇文章中写道:"我们创造的不仅是一个经济模式,而是一种新的思维方式。现在,即使我们的政治对手也在用我们的语言说话。"

国际环境也有利于市场经济理念的巩固。1980年代,全球都在向市场经济转向。撒切尔和里根的改革,苏联的解体,都强化了"别无选择"的观念。


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明确表示,只有继续市场化改革,智利才能获得国际支持。

这种国际压力与国内日益增长的共识相结合,创造了一个强大的动力。到1988年公民投票时,没有任何主要政治力量提出要根本改变经济模式。

皮诺切特在下台前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"锁定"经济模式:宪法规定了独立的中央银行;复杂的法律程序使得逆转私有化极其困难;养老金制度的设计使数百万智利人成为资本市场的利益相关者。


但更重要的是,这些制度安排得到了广泛的思想认同。它们不是靠武力维持的,而是被视为现代化和进步的象征。

1990年,艾尔温领导的中左翼联盟上台。许多人期待着经济政策的重大转变。

但艾尔温政府不仅保留了市场经济的基本框架,还进一步深化了改革。

财政部长亚历杭德罗·福克斯利解释道:"我们的目标是'带有人情味的市场经济'。这意味着保留市场机制的效率,同时加强社会保护。"

这种做法遭到了一些左翼人士的批评,他们指责政府"背叛"了选民。但主流民意支持这种渐进主义路线。

更引人注目的是新一代知识分子和政治家的转变。许多在皮诺切特时期成长起来的年轻人,包括那些参与过反皮诺切特斗争的人,都接受了市场经济的基本原则。


米歇尔·巴切莱特,其父亲死于皮诺切特的监狱,在2006年当选总统后说:"我们必须超越过去的意识形态分歧。市场经济已经证明了它的有效性,我们的任务是让它为所有智利人服务。"

智利的成功开始影响整个拉丁美洲。"智利模式"成为一个品牌,被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推广到其他发展中国家。


墨西哥、阿根廷、秘鲁等国纷纷派遣官员到智利学习。智利经济学家成为国际组织的抢手人才。

乔治·舒尔茨在2020年的一次采访中说:"我们的芝加哥男孩在1980年代创造了拉丁美洲唯一真正良好的经济;这是轰动性的。"

智利的经验证明了一个重要真理:持久的社会变革必须基于观念的转变,而不是武力的强制。


皮诺切特确实为芝加哥男孩提供了实施改革的机会,但改革之所以能够延续,是因为它们赢得了思想上的胜利。当皮诺切特政权结束时,这些理念已经深入人心,成为社会共识的一部分。

正如哈耶克在1981年接受El Mercurio采访时所说:"你可以用武力压制异议,但你不能用武力创造信念。真正的变革来自思想的力量。"

芝加哥男孩们的成功不仅在于传播理念,更在于将这些理念制度化:改革大学课程、创建智库网络、持续宣传经济学、建立法律和宪法保障。


这些制度安排确保了即使政治风向改变,基本的经济框架也能保持稳定。

智利的转型不是在真空中发生的。冷战背景、美国的支持、全球新自由主义的兴起,都为芝加哥男孩提供了有利的外部环境。


但更重要的是,他们善于利用这种环境。他们将智利定位为"自由世界"的一部分,将市场改革描绘为现代化和进步的必由之路。

今天,距离芝加哥项目开始已经过去了近70年。智利模式经历了独裁与民主、繁荣与危机、右翼与左翼政府的更替,但其基本框架依然存在。


即使在2019年的大规模抗议中,当示威者高喊"再见,芝加哥"时,他们要求的也不是回到国家主导的经济,对市场经济依然部分表示支持。

当然,智利模式远非完美。


不平等、社会流动性低、自然资源依赖等问题依然困扰着这个国家。


2019年的抗议表明,经济成功并不自动转化为社会和谐。


但关键是,这些辩论都是在市场经济的框架内进行的。没有人seriously提议回到阿连德时代的计划经济。争论的焦点是如何改进市场经济,而不是是否要市场经济。

智利的故事最终是关于观念力量的故事。它表明,真正持久的社会变革不是通过强制实现的,而是通过改变人们的思维方式实现的。


1955年,当第一批智利学生踏上前往芝加哥的旅程时,没有人能预见到他们会改变整个国家的命运。他们手中没有武器,只有思想。但正是这些思想,最终重塑了智利社会。

今天,当我们回顾这段历史时,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一个经济模式的胜利,更是一场观念战争的胜利。

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,最强大的力量不是枪炮,而是能够改变人心的思想。

经济学家和政治哲学家的思想,无论对错,都比一般人想象的更有力量。事实上,世界就是由它们统治的。

智利的经验证明了这一点。在这个南美国家,一小群经济学家的思想最终战胜了枪杆子,创造了一个新的社会共识。这个共识可能不完美,但它的持久性证明了一个永恒的真理:

真正的革命发生在人们的头脑中。当思想改变时,世界就会随之改变。

在结束这个故事时,我们必须承认一个不舒服的真相:数千名智利人在皮诺切特政权下失去了生命或遭受酷刑。


经济成功不能、也不应该被用来为这些罪行辩护。


历史很少给我们提供纯粹的英雄或恶棍。